，师父其实并不想这样对他，并不想用冰冷粗壮的戒尺把他的的双手都打得通红脬嫩，
星程觉得董溪是心疼他的。
可当星程再一次抬眸看向董溪时，董溪脸上的那抹疼惜之色早已似过眼云烟般消失殆尽，只余下满脸的愠色和冷漠。
“在比赛上丝毫不知遮掩，出尽了风头！此乃第一错！”
董溪压制着浅浅的愤怒和其他某些微妙的情绪，颤着握紧戒尺的那只手，继续说：
“不遵师意，罔顾师言，忤逆师长！此乃第二错！”
他觉得自己也许是真的融入进了这个世界、这个身份，此刻他隐隐的愤怒，不是为了完成任务而演出来的，而是真真切切、急火攻心般的愤怒。
“狂妄自大，不知错不改错，把自己仅有一点三脚猫的能力尽数暴露在对手面前！此乃第三错！”
痛斥之时，师徒俩的眼睛都死死地盯着对方。
一立一跪，一俯一仰，针锋相对一般，谁都不肯率先退让一步。
“可是师父，”星程嘴唇轻动，“我还是不知道......这些行为在您的眼里，究竟是什么样的滔天大错，竟让师父对徒儿......施以戒尺之罚？”
董溪不语，他此刻的确是站在星程的面前，可他的腿却软得想跪。
“徒儿......不是想出风头。”星程的嗓音里已有了浅浅哭腔，“徒儿只是想证明，师父您把徒儿教的很好。就算徒儿目前只有一点浅薄的能力，但我也想向他们证明师父有能力教导好赤山国的储君。徒儿不是......出风头。”
董溪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星程——跪在地上，倔强地仰着头，本就水润的桃花眼里浸满了不肯落下的泪水，被打得通红的纤长玉手垂在身侧。
他可怜又固执的样子映在董溪眼里，透着哭腔和委屈的嗓音撞击着董溪的耳膜，令董溪觉得心疼，却又更加无可奈何。
董溪想过无数个原因，他想着星程可能是为了和他赌气，所以才故意违逆他的命令答对了所有的笔试题；
他也想过星程年少，血气方刚，喜欢在众人面前出风头也不是没有的事
可董溪千想万想，千算万算，竟从没有想到过——
星程是为了他。
呵，就算想到了又怎么样？他还是得把星程一双白嫩的手，一双从小到大都被悉心呵护着的手，打得通红血嫩，浮肿不堪。
董溪顶着上颚那股僵硬的气息，狠狠地说：
“臣不需要殿下为我做什么！更不需要殿下为臣证明什么！你以为你真的很厉害？”
冷笑一声，禁闭一刻的月白眼睁开后，之后的语言便已全然没有了君臣尊卑：
“百里星程，我的好太子，你真的以为你能在这太子之位上待多久吗？你真的以为你的父皇会一直顾念你母后的旧情，让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废物登上皇位？你真的以为你的孙娘娘对你百般宠溺是为了你好？”
董溪俯身死死摁住星程的肩膀，努力忽视星程那双悲恐交加的眼睛。
“我今天就算冒着来日被你千刀万剐的危险也要把你一棒子敲醒！太子殿下，你自认为对你最好的孙娘娘，只是要把你宠成一个废物，为她自己的儿子——也就是你的大哥，将来能取代你登上帝位！”
“你懂了吗？”董溪微微地摇晃着星程的肩膀，戒尺已经被丢到了地上，
“在自己没有足够强大之前，把自己仅有的锋芒尽数暴露，只会让你的孙娘娘、你的大哥、不尊你不敬你的朝臣宫人们更为忌惮你！更加想要害你！而你，是没有足够的能力去抵御他们的阴谋诡计的！你知道了吗！？”
星程浅浅地摇着头，翘密的睫毛轻轻一颤，那积攒在眼眶里许久未落的泪水，终于如断链细珠一般涓涓滚落。
他不相信董溪对他说的这些话，什么父皇会废黜他，什么孙娘娘和大哥对他只是虚情假意，什么......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会害他，还有什么阴谋诡计
星程通通都不相信，不愿相信，也不敢相信。
冬季的寒夜，此时已经完全降临。
只有两人一狗的内苑静得像立在沧溟之央的海市蜃楼，虚渺、无人烟般的死寂。
那怒涛翻滚的海浪仿佛随时随刻都会袭来，将那一点点虚幻的景象，吞并干净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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